他们在一场秋夜小雨里沉默相对，如果有酒，说不定他们还会斟上一杯。

        曾经年少时，他们也曾胸怀天下，在念书的学校宿舍里，一人一杯劣质老白干，从项羽评到王守仁，从生而为人谈到死得其所，他们也唱昂扬的歌，弹没有调儿的吉他，追心爱的姑娘，写没有韵律的诗歌。

        再后来，他们步入社会，棱角渐渐被磨平，青葱少年变成沉默寡言的中年人，知道生活不易，知道未来并不可期。

        他们在斗室里创业，为了一个单子醉倒在午夜的街头，拿出全部积蓄只为给员工发积压许久的工资，他们曾经在年三十的晚上，坐在办公室里，也像今天般沉默，因为前途迷茫，因为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因为中年焦虑，因为知道宿命不可违。

        可他们从来没想过，原来还会有这样一天，他们这样戏剧化地站在午夜的无人小路上，顶着昏黄的灯光，沉默相对。

        原来，无解的题目同样无言，无声的结局没办法用语言评价，他们没办法像在谈判桌上，对着甲方或是乙方，说出一番长篇大论来，那不是真实人生，那不过是台词而已。

        雨势有下大的趋势，Andy开了车门，高杨去之前等待的地方拖来行李箱，两人坐进后车厢，车门关得再怎样小心翼翼，到底还是惊动了叶佳晨，她动了动身子，睡眼惺忪，揉着眼眶甚至还伸了个懒腰，却在看向后视镜的一瞬间吓得僵直了身体，这场面太诡异太过可怕，她甚至都不敢转身面对。

        <意识到叶佳晨的慌张，他想伸手安慰她，意识到高杨就坐在身边，手伸到半途又缩回来，清了清喉咙，可惜情绪怎么都没办法高涨，喉咙里好似塞进一整只鸡蛋，明明半个小时前还是自己板上钉钉的女朋友，不过打个瞌睡送她回家的功夫，一切都颠倒了个个儿。

        他到底还是心虚害怕，这世间教他留恋的东西不多，如果一定要算的话，高杨算一个，叶佳晨算一个。

        他侧头去看高杨，问他，“还记得读书时候听过得那首歌吗？”

        高杨低头笑笑，手肘搭在膝盖上，是无奈的姿势，“记得，张学友和郑中基唱得。”

        果然是老友，果然有默契，Andy也笑，只是那笑，只在面上，没有沾染到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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