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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下脱谷场 (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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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说着,不是激动,而是近乎激愤了,看样子是要把多年来的怨气一起发泄出来,来表白一下自己纯洁高尚的恋爱观:“我知道白玉兰漂亮,是漂亮!王肃、王大愣、包括他的败类儿子王明明,打女青年主意的时候,当然是寻找漂亮的,你——一个共产党员,堂堂的支部书记,也是漂亮唯一的恋爱观!”她带着激愤而兼有挖苦了,“今天,这里没有别人,我不是诋毁白玉兰怎么的,她漂亮,毕竟是被人污辱过,而且又生过孩子。我廖洁可是纯洁的,纯洁得像一湖纯净水……怎么就比不上她?看来,我打算追求你的时候,把你看错了,见你没事儿时孤苦伶仃,愁丝累累,想用我内心纯洁的爱情来安慰你,哪料想,你也是那套只追美貌不顾其他的资产阶级恋爱观!”

        她爆豆似的说完,没等郑风华张口,一扭身走了。

        “不,不是!”郑风华发呆了一阵子,立刻招手,“廖洁,我和白玉兰确实没有告吹,只是有些话没有说透……”

        廖洁回过头来,没有停步,好像还要说什么,大宿舍门前另一个女排召集夜班脱谷的哨声更紧促了。接着,便传来薛文芹急急火火的呼喊:“上夜班脱谷的集合了,快点了,开车拉下不管啦……”

        薛文芹因和就业子弟钱光华恋爱受批判,装疯卖傻、委曲求是场出了名的,泼辣开朗的性格愣是让阶级斗争的风云埋裹了几年,恢复排长职务后更加热情奔放了。特别是公爹因右派言论打成反革命也被平反了,虽因以前级别高,不能再回原籍,场党委为落实政策让他在分场小学当上了校长,还把王大愣当年那幢壁垒森严的宅院分给了他。薛文芹和钱光华住进了当年王明明住的单间,小两口并没有因为结婚多年不育儿女而苦恼,仍亲亲密密如棒打不散的鸳鸯一般你爱我、我疼你,感情总像炽热通红的火炭一样,甜蜜的爱情、美满的家庭生活更给她增添了无穷的活力和干劲。

        廖洁也要参加夜班脱谷,气呼呼地加入了集合的队伍。郑风华也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初秋的北大荒就已显示出白天和夜晚温差大的特征。夜幕伴着丝丝凉意,忽地飘落了下来。随着发电机房响起的轰鸣声,家家户户的电灯就像沉睡在营房里的战士骤然听到紧急集合号一齐睁开眼睛一样,刹那间齐刷刷地亮了。有心人会发现,每天的这一刹那,已成为北大荒特有的一个绝妙的小景观,而这一美景是由北大荒国营农场生产队使用自办发电带来的。

        薛文芹站在女知青大宿舍门前的一小片开阔地上,一边吹哨一边呼喊,两台七十五马力的东方红牌拖拉机各自牵引着光木板的特大拖挂,原地不动地突突着,从车烟筒里喷吐着不断流的油烟。女知青们有的是秋衣加外罩,有的过早地穿上了旧棉袄,脖子上大都围着一条脱谷挑权、装卸时蒙裹脑袋的透明纱巾,或拎或扛一把木权或木铣,直奔拖拉机,纵身坐上大拖挂,或盘腿坐在中间或耷拉下腿坐在拖挂沿上,你挤我,我挤你,说笑着,议论着,等待着拖拉机启动。

        薛文芹猛吹紧喊一阵儿,见梁玉英那边催拖拉机启动,忙点了点大拖挂上的人数,大跨几步要去宿舍催那几名还在“蘑菇”的女知青,见郑风华拎着木权迎面走来,急忙迎上去,撒眸下身边没人,往前凑两步说:“郑书记,我到场部办事儿住在招待所,碰上玉兰姐了,她安排两张床的单间陪我住,我们唠到快天亮。她情绪蛮好。我和她唠来唠去,最后唠到正题上,她让我告诉你,这个礼拜天早八点钟,她在老地方等你,那口气,像要和你好好唠扯唠扯。”

        “真的?”郑风华高兴地忘记了一切似的,差点伸手去拉薛文芹。

        “哎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薛文芹嗔怪道,“我的大书记!”接着嘱咐,“可别误了时间,让人家以为你不真心,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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